广州天然气价格改革的公众意见研究

发布日期：2015-10-28 

根据《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价格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》，保民生、促减排，是公共产品价格改革的主要目标。近期，广州公布了《广州市管道天然气销售价格改革方案》（以下简称“改革方案”），天然气价格改革正式启动。为把握公众对改革方案的意见，广州社情民意研究中心开展专题研究，围绕改革的主导权、时机、利益再分配等问题，分析当前天然气价格改革上的社情民意。

一、由企业主导价格改革难令公众接受

任何价格改革的本质都是市场参与者之间的利益博弈和再分配，此次改革在第一阶梯维持现行价格的情况下，用气量的多少决定了企业、市民的利益得失，阶梯宽广用气量多，市民受益多，反之则市民利益受损而企业获利。对天然气价格改革，国家发改委的指导思想十分明确，第一阶梯用气量需覆盖80%的居民用户。这意味着改革应最大限度保民生，使群众利益不受损。

从各地阶梯定量来看，北京、上海和深圳的第一阶梯用气量上限均不低于300立方米/年，与广州毗邻的佛山，用气量更达到420立方米/年，而广州最多只有251立方米/年。同为大城市，气量却如此小，广州市民实难接受（见表1）。

广州公布的改革方案，方案一的247立方米/年是以2012至2014年三年平均测算得出，此定量连2013年的80%居民用户用气量（249.91立方米/年）都达不到。至于方案二，以2014年数据测算出的用气量251立方米/年，对居民用气需求的增长趋势明显缺乏考量，覆盖2015年的80%居民用气量将成空谈。没有科学的调查，严谨的测算，仅靠加减乘除、简单换算就得出阶梯用气量，是不可取的。

阶梯用气量的测算，应该以科学的社会统计调查结果为依据。广州居民家庭超400万户，使用天然气的居民近170万户，调查须有上万户的样本量，合理覆盖不同区域、收入、人口结构的家庭户，采取入户实地调查的方式，定期追踪，严谨测算，才能客观、准确反映市民的用气状况。然而，供气企业采用了民意调查的方式，以电话访问1000多人的调查结果，来测算阶梯用气量是否满足市民用气需求。民意调查侧重对社会总体舆论、态度的严格推论，社会统计调查侧重对社会事实、行为特征的科学定量，两者适用对象截然不同。因此，对阶梯用气量这一社会事实的测算，采用民意调查是不恰当的，而简单将一次千人电话访问得出的市民意见表态，直接用于对实际用气量的测算，更是不科学的。

由企业主导制定改革方案，既当球员，又当裁判，利益再分配难保公平。靠企业自觉让利于民，保民生、惠民生的改革目标难以实现。如此改革，必然粗糙。

二、改革效果评估不足

节能减排是本次改革的首要目标，但在方案中对节能减排的效果评估只字未提。改革实施后，广州因此减少天然气消费或消费增长放缓会是怎样情况？污染物排放因此会出现怎样变化？“能”会怎么“节”，“排”会怎样“减”，方案没有对市民作出起码的交代。

民调亦发现，对于改革效果，多达67%的市民认为企业是最大的获利者，企业收入会增加多少？是否符合微利经营的原则？增加的收入有多少用到节能减排上？方案均无清晰说明。

尤须指出的是，改革方案中能享受减免政策的低收入居民，仅包括低保家庭、老红军、革命烈士遗属、残疾军人，按《广州统计年鉴》数据推算不足6万人。现实生活中的低收入家庭，除了从政府领取补贴的困难家庭，更多的是不够资格领补贴却生活艰难的穷困家庭。我中心民调中，自我评价处于低收入的人有12%，按广州常住人口总量折算，超过155万人。统计数据亦显示，低收入家庭承受的水电气等费用支出压力日趋增大，2013年的相关费用支出较2011年明显上涨14.15%，增长比例远高于2.52%的全市平均水平；而且水电气等费用在消费性支出中的占比，低收入家庭是高收入家庭的两倍（见表2、3）。价格改革会对低收入家庭生活造成多大影响？如何切实维护低收入家庭的利益？方案缺乏精确、深入的评估。

三、改革时机把握不当

近年物价水平居高不下，我中心9月份进行的民调显示，市民对物价状况的不满意度达49%的甚高水平，为民调中不满意度最高的指标。与此同时，广州的水费、电费、停车费接连涨价，市民承受的生活成本压力进一步加大。低收入市民的生活境况更为艰难，对物价的不满水平高达71%，收入及就业的不满意度明显超过满意度14个百分点以上（见图1），认为十年来收入及就业没改善的人均超过六成。

另一方面，当前全球基础能源价格普降，国际原油价格已跌破50美元/桶；国内煤炭价格亦连年降价，国家发改委早在4月份就大幅下调了非居民天然气价格，佛山更率先以降价为目标推动居民气价改革。

广州选择此时进行提价性的天然气价格改革，必然缺乏社会支持。

公共产品价格改革事关千家万户的根本利益，容不得一丝马虎。近日供气企业委托的民调，得出66.77%的受访者支持实行阶梯气价的结论。实际数据中，表态“支持”与“比较支持”的受访者合计不足50%，结论却将表态“一般”的中立者当成支持者，营造出大多数人欣然接受的氛围。群众眼睛是雪亮的，真心实意听民意、切实为群众谋福利的改革，群众必将欣然接受，反之，操弄民意、脱离群众的改革，是对群众路线的背离，必定损害改革声誉。

综上，公共产品价格改革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对待民生，是保民生、惠民生、还是损民生。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，天然气价格改革的步伐要迈得更大，贯彻惠民为本的改革理念。改革中，政府应抓住主导权，定好规则，当好裁判，平衡各方利益，让改革真正成为推进社会进步的重大举措。